关山月-《为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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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事,还需要夏大人多多留心,这位王县令,可不简单呐。”
“他本是状元,因不愿尚公主,被贬至此,情志抑郁,人生境遇如此啊……”,说到此处,夏云鹤难免将心比心,叹了口气,带了些悲悯。
论相貌,王延玉风度翩翩,举止自若,称得上仪表堂堂,不然怎入兰嘉公主的眼。
可想起他如今举止,低三下四、曲意迎合,着实与记忆之中的人物相去甚远。
仔细想来,人都是会变的,前世的她也是意气风发,发誓做出一番事业,可惜刀子磨得太锋利,到头来,伤了她自己,落个身首异处。这位昔日的状元郎,流落至此,怕也是历经无数冷眼与嘲讽,才变成这副样子。
无怪乎如此。
她又叹了口气,眉宇间染上忧愁,看向林仓,语调惨淡,“你可曾亲眼见他伤你?”
林仓沉默半晌,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她,缓缓摇了摇头,“我回程途中碰见一伙歹人,我杀尽他们后,抓住一个半残的舌头,他只说是受人所托来杀我,至于是谁,他不知道。他们老大知道,可惜,那歹人头子已经被我杀死了。”
“凭空猜测,做不得数。”
林仓笑着点点头,“既然如此,我听说小沈将军藏了好酒,夏逸之,你且与我借来一坛好酒,让我好在钱公公面前夸一夸。”
“这个,容易。”
林仓朗笑一声,踩着墙上凸出来的砖块,翻过墙头,留下一句,“夜冷风大,夏大人小心着凉。”
夏云鹤立在廊下良久,仰头望了会儿圆月,确认久无人声,复叹口气,转身回屋睡去。
……
接近年关,家家户户闹哄哄地暖火盆,放爆竹,连日大雪也挡不了年节的喜气,终是要过年了。
雪后,一连阴了几日,天气愈发冷了。
这日休沐,臻娘去市集采买物资,三娘留在屋内陪着夏云鹤。
远山如烟似墨,氤氲着灰蒙蒙的雾气。
屋中,三娘捣旺炉火,炉上坐一把小壶,等汤沸好煎茶。
夏云鹤懒洋洋窝在椅中,身上盖着毛毯,手捧一卷闲书,三娘烤了板栗酥给她,她接过慢慢吃着,不大会儿功夫,吃了三个。
板栗酥是三娘自己做的,见夏云鹤吃得好,三娘笑着道,“公子今日倒是好胃口。”
夏云鹤笑了笑,近日她心情不好,不愿多说话,加之入了冬,精神头不如前,思虑过重,疲乏更甚。
见她兴致恹恹,三娘给她掖紧毛毯,笑着说,“听说城里为了迎新,由乡绅们牵头捐了钱,在城隍庙对面戏台搭了大戏,连唱三天呢。公子想不想去看看?待在屋里怪闷的。”
夏云鹤抬头看三娘,只觉这姑娘似乎永远都不累,在上都时,她对三娘还有几分防备,现在到了鄞郡,那一点防备早在平日相处中被真心磨平。
三娘是个简单善良的好人。
“公子去吗?”
“我——”,夏云鹤嘴巴张了又张,又沉默下去,隔了半会儿,她努力扬起笑脸,说道,“你去吧。”
三娘神色落寞下去,垂首摆弄起手中铜壶把件,忽又抬头笑着对她说道,“公子,许郎给我来了信,说自己寻了个戏班,闲来写一折子戏,他跟我说,等我回去,天天给我写戏。到时候,公子也来看好不好?”
“如果真有那么一日,我希望公子你还是做回姑娘,毕竟……”,三娘咬着唇,犹豫片刻,说道,“毕竟是个女儿家。”
“女、儿、家。”
这三个字仿佛是什么滚烫的水珠,在夏云鹤的口中含着,一字一顿,她不敢奢想,不敢心存妄想。
“对呀。”三娘起身提着衣裙转了个圈,衣摆轻飘飘地画出弧线,对夏云鹤盈盈一拜,又赶忙坐过来,热切地握住她的手,三娘一张莹白的面,浅笑嫣嫣,“女儿家有什么不好?我之前在戏班中,从没穿过像样的衣物,住过宽敞的房子,吃过精细的粮食,也只有跟了公子,才不用去过那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,不用担惊受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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